千古一爱（三世情缘）
一
唐朝盛世，京都一片繁华。各家官宦小姐中，数宰相家的小姐最为出色。不但才貌双全，温婉可人，气质高雅，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一时间遣媒提亲的人络绎不绝，踏破了门槛。其中不乏英俊潇洒的王孙公子，也不乏才华出众的文人志士。但都被这小姐一一拒绝了，说媒提亲的全被挡了回去。人们觉得奇怪，这小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究竟是什么样呢？小姐到底是要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？难道要天上的神仙公子不成？人们在诧异中猜测着...... 小姐仍是来者皆拒。
相府后花园内，花影掩映中，是一座精致的阁楼，一看就知道是小姐的绣楼。柳树梢上升起一轮明月。楼上的突然纱帘卷起，只见一女子娉婷的身影在晃动，随后坐了下来。长袖飘飘，垂在楼沿上。只听一声叹息：“月儿啊，月儿，你知道我的心事么？”月儿不语，只默默地追逐着云彩，一点点升高。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，照在那女子脸上，这是一张清秀脱俗的脸，在月光的映衬下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，那样圣洁，那样美丽。这就是宰相家的小姐。只听又一声叹息：“月儿啊，你为何不理我？你可知遣媒人踏破门槛，父母催嫁逼得紧。并非我孤芳自赏眼界高，只是王孙辈中无有知音人。这知音的人儿啊，不知何时随缘而来？”说罢，小姐悲从中来，随手抚起古琴来。那琴音叮咚，似山泉、若小溪，幽幽婉婉，似含千言万语在其中。深闺无知音，只有对月诉衷情！小姐经历了不知多少象这样的夜晚。就在乐音袅袅，弦断谁人听之际，忽然如天籁般飘来一缕二胡的声音，乐音铿锵，却又刚中有柔，曲调清缓，与古琴声相得益彰。嗡嗡嗡，古琴弦竟与二胡声产生了共鸣，使得乐曲更加流畅。忽然乐曲一下子由呜咽的小溪变成了奔腾的欢流，欢畅跳跃，共鸣声声，情感也如水一般倾泻，流啊流啊，流进了大海。天地一下子开阔起来了，身心一下子明朗起来了。小姐再也忍不住，眼泪如断线之珠滴滴嗒嗒洒落在琴弦上，两人的琴声越来越和谐，流水已止，进入了深沉肃穆的高山。一曲终了，余韵未尽，小姐沉浸在高山流水之中任眼泪横流。这是梦吗？这不是梦。这是一曲真正的高山流水。小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，急忙寻找奏二胡的人。向园中望去，只有花影树丛，此时万籁俱寂，月光如水，哪里有什么人哟！
小姐向月问道："莫非是我的悲情，惊动了月中的仙子么？是她来和我共奏一曲高山流水？哦，我忘了，月儿是不会说话的。"花影树丛中突然飘来一个声音："是我的乐声惊动了小姐，请小姐恕罪。"小姐一惊，说道："是谁？"那声音道："请小姐不要惊慌！"只见花丛中一动，假山后走出来一个人。那人向小姐深施一礼，道："惊吓了小姐，请小姐恕罪！"小姐借着月光一看，只见一个蓝衣男子，气宇轩昂，手拿一把胡琴。深夜从花园中冒出一个男子，小姐不禁又羞又怕，厉声道："你竟敢夜闯相府花园，胆大包天！"那男子道："我是相府的乐师，经过花园时听到小姐的琴声，声声哀怨，似有所言，于是我就与小姐合奏，误入花园，请小姐恕罪。"小姐一看，那男子果然是乐师装束。"你听得懂我的琴声么？"那男子不语，只是点点头。小姐大喜："你果然听得懂！"自觉失态，慌忙掩口，羞答答将纱帘放下，只听一阵环佩乱响，小姐返回绣楼去了。只剩下这一蓝衣男子，痴痴地怅望着小姐离去的方向。
此后，每逢月园之夜，小姐就会在绣楼弹奏高山流水，有了知音的合奏，小姐不再忧伤不再寂寞。终于有一天，小姐走下绣楼，深情地凝望乐师的眼睛，两人深情地对视，千言万语似含其中。但却把一个字留在了心间。乐师一直想对小姐说，小姐也一直想对乐师说。但是赏月的时候没有说，观花的时候也没有说。那乐曲中虽然包含了千言万语，但这个字，是勇敢地冲破世俗，冲破地位等级的悬殊必不可少，力量大无比的一个字。两人心中都明白，但是没有说，
在父母的催逼下，小姐选择了绣球招亲。在万人空巷的那一天，小姐站在高高的绣楼上，将彩球轻轻一抛，它飞过千人万人的眼，终于稳稳落在乐师的怀里。这时，两颗心如释重负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王孙公子们傻眼了，才子们也傻眼了。小姐的父母更是急红了眼。"难道要把女儿嫁给这小子吗？"宰相大人思忖道："不，绝不，绝不能！凤凰怎能嫁山鸡？何况他的地位如此卑微，犹如我的家奴，女儿嫁了他岂不让人笑掉大牙？"但是宰相不便当众悔婚，就假情假义地将乐师穿戴一新迎进了相府。临进府前，乐师凝视着绣楼上喜气盈盈的小姐，张开嘴想说什么，却被家丁们推了进去。一进相府，相爷就原形毕露，将新姑爷乱棒打死。对外称还未成婚就暴病而亡。
小姐不知真情，穿上嫁衣拜了堂。新婚之夜新郎烂醉如泥。新娘掀开盖头一看发现新郎不是乐师，就连夜逃回相府。从丫鬟口中得知乐师已死，只有那把带血的胡琴交与小姐。小姐接过胡琴将自己锁在闺房里，不多时，丫鬟听到了一种细碎的声音，似花落之声，同时看到了一朵红色的大花从绣楼上飘落下来。却是小姐穿着新嫁衣，坠楼而死。等打开小姐的房门，留给宰相和夫人的，只是两把用青丝栓在一起的琴，和一行字：
与君结发，情义无涯，相约来世，并蒂莲花。
二
抗日战争时期，一个贫穷偏远的小山村。不知啥时候，来了一个卖艺的流浪汉。
最穷的大牛家的女儿二妞是个人见人夸的好闺女，天生一副百灵鸟的嗓子，随便扯下一片树叶子也能吹出天籁般的调子。不知什么时候，二妞注意上了流浪汉。吸引她的首先是那把胡琴。那胡琴古朴典雅，一看就知道是历尽沧桑流传下来的宝物。但流浪汉即使饿得头昏眼花，也不卖那把胡琴。问题的关键是，二妞看着那把胡琴是那样的亲切，不光是会奏出好听的音乐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。二妞看流浪汉呢，也是越来越顺眼了。流浪汉不是木头，不可能不感觉到二妞对他的态度，更何况二妞又是那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。但是他不相信这样好这样俊的姑娘会看上自己。只到有一天......
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，二妞在山上采完了桑叶放下篮子树荫下乘凉，顺手撇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。那音乐，是她聆听山溪的时候领悟的。被她自己称为“水调”。“水调”温柔缠绵，流畅欢快。吹得正欢，忽然听到一阵雄浑的乐音。配上她的“水调”，正好一刚一柔，正是相配。她循声望去，只见流浪汉拉着胡琴走了过来。流浪汉对她说：“你会奏水调，可知还有山调。山水相依，缺一不可。”于是两人互相传授，在一曲曲合鸣中，暗传情愫。在姑娘的眼睛里，流浪汉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姑娘的爱。他想对姑娘说什么却又不敢。
说来也怪，二妞家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，却有一口红木箱子装着一件宝物。家里命令严守秘密，谁也不准说出去。说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二妞出嫁时才能打开。二妞与流浪汉的事情很快就被父母知道了。二老倒也不反对。于是二妞与流浪汉的婚事就公开了。
第二天就是大喜的日子，流浪汉和二妞喜不自禁吹奏起“山水调”。倔强和好胜的两人很快就比起了高低。这个说：“山调比水调更宽广，因为它雄浑。”那个说：“水调”比“山调”更深情，因为它温柔。于是两人就争论个不休。其实他们俩知道“山水相依，不可分离”的道理，但就是不肯承认，非要争个高低。于是，结婚的前一晚上，新郎跑了。
虽然没结成婚，妈妈还是打开了红木箱子。里面是一把同样历尽沧桑的古琴。还有一行镌刻在古琴上的字：与君结发，情义无涯，相约来世，并蒂莲花。古琴的背面还刻有一本曲谱，曲名是《高山流水》。听妈妈说，古琴是生二妞那天一个老太太送来的。于是二妞开始学弹古琴和《高山流水》。她发现这高山流水和“山调”、“水调”差不多。但高山流水却注重山与水的结合。山水共鸣，永世绝唱。二妞震惊了。她知道了以前两人都犯了错。她知道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和她奏这曲子。也许这古琴和胡琴本来就是一对，她想。于是她就开始了漫长的寻找流浪汉的行程。她要找到他，与他合奏这一千古绝唱，她还要嫁给他，就象山水长相依。
她找了一辈子，也等了一辈子。却没有等到。
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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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世纪，在中国首都的飞机场里。人们匆匆来去赶赴自己的航班。女学生王君妍坐在候机厅里。往事一幕幕地涌上来......
王君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，主攻专业是古琴。从小就喜爱古琴演奏的她到了音乐学院后如鱼得水，充分发挥音乐天赋，将古琴演奏得炉火纯青，清雅怡人。她的老师尤其喜欢她的演奏，处处都推她上台。不知怎么的，她对《高山流水》这支曲子情有独钟，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特殊情结。只要一演奏这支曲子，她就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溶入了里面，因此，她演奏的保留曲目也是《高山流水》。同时，她又感到演奏这支曲子时的寂寞。因为她觉得这首曲子要是有人合奏才完美，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。但是她与学校内好多同学合奏过都出不来效果，与她想象的相去甚远。不是他们技艺太差，而是对高山流水没有象她那样的理解和情结。
在一次学院交流会上，王君妍听到了外校音乐学院的高才生陆乐鸣演奏的《高山流水》，奇怪的是他用的是二胡。开始大家都觉得二胡不适合演奏《高山流水》，但听了陆乐鸣的演奏，大家都震惊了。尤其是王君妍，她觉得遇上了知音，他不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搭档么？在他的乐声中，她还听出了一种曲高和寡的寂寞。于是，当她找到他时，两人一拍即合。
第一次试合奏是在学校的花园里。当他们两奏完一曲时，都被相互产生的音乐共鸣和心灵共鸣惊呆了。音乐是如此的和谐，心灵是如此的相通。一曲终了，王君妍脸上挂着一行清泪，陆乐鸣为他轻轻拭去。在那一刻，他们都知道了什么是缘。于是他们相爱了。在后来的日子里，他们过得很快乐。但是都没有表白过什么。只在曲子里默默地交流。
她很喜欢他那把被称做“古董”的二胡。那确是一把古老的二胡。奏出的音乐虽不如现代新二胡的华丽动听，却有一种古朴的风格。这当然是一般二胡不能比的。《高山流水》的合奏有了质的飞越是在王君妍的导师把那把古琴交给她的那天。那天导师将这把珍贵的琴交给她，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和《高山流水》有缘，和这把琴有缘。只有她才会成为这把琴真正的主人。看到这把琴的时候，她激动得颤抖了。那琴的背后刻着《高山流水》的合奏曲谱。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呀！至于那行字，蕴藏着怎样一个凄婉的故事，她就来不及去想了。就是那天，她在琴谱里找到好几个更为和谐的共鸣点，用同样古朴风格的古琴声与陆乐鸣合奏了一曲千古绝唱似的《高山流水》。乐坛震惊了。
可是后来，出了名后的王君妍和陆乐鸣在演奏风格问题上产生了摩擦。又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分了手。于是两人的合作就暂停了。他们也试图和其他人合奏过，但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感觉。其间，两人也尝试和好，但没有成功。后来，心灰意冷的王君妍申请出国。当她把这一消息告诉陆乐鸣时，只见他动了动嘴唇，却什么也没有说。于是，王君妍就坐在了候机室的椅子上.......
当她从往事的回忆中惊醒过来，发现已经开始登机。但她心里突然翻涌起一丝留恋。她回过头往入口处望了望，觉得自己似乎在期待什么。但是她想，安检已经过了，他不会来了。她走进了登机口，玻璃门在她身后关上了。就在那一刹那，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向这边跑来。果然是他！她停顿在了那里。只见他气喘吁吁跑到玻璃门这里，显然他也看见了她。他向他扬起了手中的票。可是登机口已关闭，飞机即将起飞。在这时候，两人隔着玻璃凝望，忽然读懂双方眼里的含义，明白了高山流水的最深内涵。她想起了古琴上的那行字，明白了今生不能错过的是什么。两人不约而同地，在玻璃上写下了那个千古至今才表白的字：爱！
两人都撕了飞机票。
（完）
作者丽江雅雅（天雨流芳网潘金妹，来自天雨流芳网www.tylfw.com）
